徐培悦
人生是一把寻找柴火的,斧头
只不过一些是金的,一些是寂寞的
大家习惯了用先天或后天,
定义它的哑巴。
被钉进木桩后,我们难以发笑。
再也说不出白马湖那道无主的水纹,
曾走入秋日的午夜,
裹紧一颗湿漉漉的心脏。
我温和的咸味被反复蜇伤,
在月光腌渍后,发酵。
你切开苹果。
后背挺立的马尾轻轻鞭打
我同样等待受刑的餐刀。
榨汁机打开——
一把现代的种子拌匀了后现代的,撒娇。
烛光。月色。亲吻。为了浪漫,
我必须一口饮下。
饭后我们踱步走过广场
几朵白玉兰沾湿你的前额,
你摘下它们,
就像默许春天离开的守门人。
“十年,太久了”。我望向远处
今晚星星很少,
适合打猎和独自忧伤。
你漱口的杯子落在阳台。
二十平方米的小屋镶在绿玻璃上,
好像城市里一只没有通过质检的盲盒。
我们变成两条鱼,开始一遍遍确认
彼此肿胀又萎缩的眼睛。
从雨中读到
太阳的眼睛闭上了——
复诵白云上题写着的情诗,那种关于
桃花与飞燕的思绪,濡湿了眼窝下
早已晦暗的折痕。就像回到了
春天出生的早晨,你第一次的啼哭
滴落在水乡,弄堂深处的瓦片上
口吻冰凉,像在说一个潮湿多年的话题
有关湖边的几个行吟歌者
他们弄丢
谈话的调音器,心不在焉地拨弄着
拙舌的乐器,烟蒂断续,
烫伤了一只
过路的白鸽
它受难的翅膀装饰着涩口的
语言,来自一名求爱者,或是一群
永不齐喑的年轻人
在他们富裕的歌声中
你躺进了老藤椅,年华教会你
用温和的双耳听这些雨打风吹去的声音
生活
多少年没翻开书架。今天
书架终于,翻开了,四脚朝天
睡梦中的孩子还没有长牙
开始后悔盐吃进嘴里的味道
开始后悔大雨中切开的桌子
冷静——
二十年前我们在小镇上读诗
二十年后那朵海棠重重摔下
白炽灯要吞下我们
操着一口
退烧的语法
书架倾倒出被年华啃坏的封皮
第一页,洪水漫过你的裙摆
第二页,屋顶的砖头松了
我们开始重新挽起手
像昨天那样,预制着
明天的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