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杨梅记事

  ■谋亮

  最近两天两同事把杨梅带到办公室邀大家同吃,很多人都敬谢不敏,怕酸。这正中我下怀,满满一大袋,自己可以专挑个大的,慢慢享用。可是,没吃几颗我就感觉到牙酸了。我哪里还是儿时的“吃酸大王”?

  “李子青,梅子黄,杨梅出了,毛桃慌。”

  这句儿时的童谚话尽了当时家乡农村的应节水果。

  夏天,于孩子们而言,是最幸福的。家乡土生土长的水果就这四种,而这些水果都会在端午节前后陆陆续续开始成熟。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个时节既可以玩水,又有水果吃,还有比这幸福的吗?

  我的家乡位于资水中段,柘溪水电站库区就是一个天然游泳池。初夏时节,雨水充沛。库区开始蓄水,水位噌噌升上几十米高,河水沿着支流倒灌进来,村里成了一片水泽。出个门,回个家,都要从水旁经过,每次经过,都忍不住玩玩水,恨不得下水游个泳。只因有事,时候不对,我不得不放弃,但有时也会心不甘,还是会下水洗洗脚。不是简单地用脚撩撩水,而是把裤脚高高挽起,尽量往大腿根处挽,再用两手提着。一直往水深处走,走到湿裤子了才停下来。库区正常蓄水,水一般都是清澈的,只有当遇到连夜连夜的暴雨,从上游冲下来的洪水导致水位暴涨,那河水才会浑浊不堪。

  儿时洗澡,是不分河水是清还是浊的。那时,小学通常下午两点放学,每个孩子放学后要帮家里干活,放牛是最简单的活了。回到家吃了中饭,歇息一会。到三点半的样子,太阳没那么炽热了,就把牛赶到河边去。水牛恋水,光屁股的孩子更恋水。如果靠游泳技能,能游到对岸去偷采杨梅吃,那就更带劲了。

  其实,村里没有杨梅树,而邻村靠河边的山上却有三株大杨梅树,最大的那棵都有大人双手合抱那么粗。每到初夏,我们天天瞅着对岸杨梅树上的杨梅,慢慢由青转红,由红转黑,没一个孩子不馋得眼睛发绿。垂涎三尺下,大胆的孩子就提议趁大人不在,泅水过去偷采。大多情况下我们都能得手,在估计每人能分到几粒尝个味道的时候,守山人准会出现,并且大老远就会大喊大叫。

  “快跑!”放哨的小伙伴也大声呼喊,大家仓皇地窜下树,往河里一跳,没命般地划水。等到了这边,看着对岸骂骂咧咧的守山人。我们就一边乐滋滋地吃着连游泳逃命都紧紧拽在手中的杨梅,一边还笑嘻嘻地说守山人好蠢,每次都抓不到我们。

  这份小骄傲,连同儿时的趣事一直珍藏在记忆最美好的中央。直到前段时间的“五一”小长假。家乡一老同学打电话给我,托我去湘雅医院帮忙排队挂号。等病人到后,我才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守山人。守山人早已不复记忆中那彪悍的样子,背驼了,腰弯了,瘦削的脸如蒙了一张老树皮。一起吃饭时,说到当年趣事。

  老人咳嗽着慢慢道出了一个秘密。也似在诉说一件藏在记忆最美好中央的乐事。

  原来,我们偷杨梅,次次都能得手,是老人家手下留情了。怪不得每次时间掐得那么准,在大概人手都能分配到的情况下,他准时出现了。而且每次都是在山顶就远远地叫喊,而不是潜到近处来直接抓人。

  “那个时候,谁都不容易。让你们受惊吓了。”

  “现在,国家精准扶贫,在得知那山的土质极适合杨梅树生长后,村里特意发展起了杨梅产业。等你回去看看,一定会吓一跳的。漫山遍野的杨梅树呢!”

  嚼着嘴里的杨梅籽儿,记忆中,老人家那张笑起来愈加沟沟壑壑的脸越来越清晰,分明就是家乡当年那大人双手合抱粗的杨梅树的老树皮,从里面可以看到很多,很多……

【作者:谋亮】 【编辑:黄能】
关键词: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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